【雨宫】カナリ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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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定上是cp,左右任意,但几乎没什么cp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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広斗给鱼换好水,将饵放进自动投喂的装置里,拉上窗帘后房间里便立刻暗了下去。失去了光的映照,那条鱼立刻灰扑扑地融进墙体之间的角落糊成一道死气沉沉的阴影,显出垂垂老矣的疲态。
大概撑不了多少时候了。这念头漠然地划过他的大脑。拎起架子上的头盔,他微微顿了顿,带上了房门。
梅雨季节特有的气压将湿气牢牢地笼在地上,即使骑着摩托也难有几分凉意,皮衣没被风鼓起的部分裹着里面的T恤粘着身子让人胸口发闷。偏远城镇工作日困顿的上午,街上并不见几个人,他肆无忌惮地把码速开到了最大。这次的任务不算困难,只是交易地点定在以前的sword附近,离他现在住的地方很是有段路程。
距离赌场那次骚动已经过了好些年,他后来也没怎么去过那儿,偶然路过几次,只觉得那片街区经过如此剧烈的动荡后居然好像也没什么长进,房子依旧破破烂烂,喝的烂醉的混混们在一起东倒西歪地打架,再被闹哄哄地分开。整块地方就像被遗忘了似的,在时间的磨砺下显出种死皮赖脸般的悠然自得。
粘腻的风吹得広斗眯起眼,回想起来他发现自己竟会觉得有一点羡慕,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所以才不怎么去那边,只不过有些时候,又会难以克制地接下相关任务。空气中深灰色的水汽堵在他的胸口。
虽然花了些时间,但任务本身倒是比想象中顺利,除了几次几乎算不上骚扰的骚扰可以说是毫无波澜。委托人的老头子是很多年以前就相熟的客户,刚接他任务那会好像也是道上什么杀伐果断的人物,周身环绕着让人跃跃欲试的戾气。不过近几年听说退居了二线,整个人也跟着柔和了下来,倒像个正常的老人了。虽说从不过问客户的私人信息,可从任务明显降低的难度来看,恐怕也不是什么十分要紧的东西,不过只要钱照付,这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但那老头子却反而像是在这么长时间的合作中单方面地建立起了对他的亲近感,每次见面总要额外塞来一大堆鸡零狗碎的土产。果然是年纪大了就会感情泛滥,不管逮着个什么都能凑上来亲近。时至今日,広斗依然不擅于应付这种扑面而来的好意,只好捏着鼻子照单全收。
“最近怎么样?”那老头磕着烟斗笑眯眯地问道,眼角攒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
“普通。”他抿了抿嘴,惜字如金地往外蹦了两个音节。
“又是梅雨季啦……”,对面意有所指地放慢了语音,细细的小眼睛从耷拉着堆在一起的眼袋中费力地向上掀起,觑着他的神色,“老头子这里吧,刚好有个事想找人帮忙顾一下,远是远些,要到欧洲那块儿,不过好在你也熟悉。而且时间不长,一两个月左右,报酬按以前的规矩来,你看?”
“……”虽然知道对方未必有恶意,但一股被窥视着的恶心感仍然毫无预兆地袭上胸口。他按捺着心中翻腾的怒气,墨镜后的长眉挑了挑,脸上却不动声色。
“不了。我最近不准备出国,你找别人吧。”
老头点了点头,也并不纠缠,“那可真是可惜了,是个好差事呢。”
他叹了口气,慢吞吞地挪回了里屋。
出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広斗抬头望了眼,天色似乎更沉了些,很快就要下雨了。他两手都提着塞得满满当当的纸袋,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将车停在不远处的废弃车场,拎着袋子踏进街区的时候依旧感到明显的骚动。窸窸窣窣的声响从各个旮旯角落传来,纷纷窥视着这个不速之客。无名街和他印象中一样的破,原先满地的废墟却不见了,不知是不是错觉,隐隐地竟有种井井有条。面前突兀地落下几个黑影,広斗毫不意外地打量着对方,领头的是个金发娃娃脸个头矮小的男子,他依稀觉得有些眼熟。
“……雨宫?”那人戒备地盯着他,迟疑了一会才开口发问。
“唔。”
“有什么事,那是什么?”
“委托人塞的,我用不着,刚好在附近。”他示意性地提了提手中的袋子,难得地补充了两句,“东西给你们,借我避个雨。”
对方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肩膀稍稍放松了下来,却仍显得有点迟疑。
“你也知道我们这里……”
“一个空房间。”
“……好吧。”虽然看起来万般不情愿,但看在多年前的交情上,那人似乎也不想搞得太僵,跟着他的一个青年上来接过了纸袋,察觉到没有危险,四面八方的视线也纷纷收敛了许多。
他被领到一间窄小的阁楼上的屋子里。
“这里?”
広斗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只有这空着了,床可以躺,其他不要碰,雨停就回去。”
似乎不愿意与他多说,金发的男人语速极快地交代完就急匆匆地走了,剩下広斗一个人站在那儿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床上。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腐败的木头的潮气,却又收拾的十分整洁,桌上的茶杯里还有水,几本书随意地摊着,仿佛屋主人只是暂时不在。
这是smoky的房间。
他靠在床沿上,无所事事地拿起手机滑了两下,又索然无味地丢在一边。焦躁地瞥了眼窗外,渐渐地开始有雨滴打在玻璃上,天空浓的像墨似的,远处传来隐约的雷声。他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了起来,条件反射地绷紧了浑身的肌肉,整个人难以克制地开始微微战栗。
“咔啦啦——!!!”
倏地,屋内被照的雪亮,一道炸雷在半空爆裂,老旧的阁楼不堪重负地“吱嘎”了一声。好像得到什么指令一般,暴雨倾盆而下。
他几乎难以呼吸。
熟悉的声音在鼓膜上肆虐,大脑深处的神经传来割裂般的剧痛,眼前一片猩红。他将牙齿咬得“咯吱”直响。记忆如同洪水一般冲开时间的闸门,枪声哭声警笛声嘶吼声与狂暴的雨声不分彼此地交织在一起,粘腻潮湿的触感和密不透风的腥气令他喘不过气。
“嗬,嗬……”
肺部仿佛被抽空了,抻着脖子发出干瘪的呼哧声音。他听见自己声嘶力竭地喊父母,喊尊龙,喊雅贵的名字。五脏六腑拧在一起,绝望漫过他的口鼻。然而在某个不起眼的角度,却有种异样的满足感。
我还没有忘。
他蜷缩在一起,病态地贪恋着这饮鸩止渴般的安心。
雷雨的声音快把他淹没了。
“雨宫先生?雨宫先生!!!”
一个又尖又高的声音突兀地钻进他的耳朵,有什么人在拼命地摇晃他的身体。
“!!”
被打断的状态一旦中止就再难为继,他硬生生地被拖回现实。近乎恼怒地睁开眼,顿时被明亮的灯光刺得眼睛发痛,太阳穴嗡嗡直响,浑身还在止不住地抽搐,嘴里都是血腥味。
面前是个有些眼熟的女人。
“你没事吧?”对方又凑近了一些,焦急地盯着他,一缕黑发从耳后落下来。
他皱紧眉头深吸了一口气。
“……拉拉?”声音嘶哑得像铁片划过砂砾。
“嗯,听家里人说你来了,”她顿了顿小心地觑着他的神色试探地开口,“先喝口水吧。”
“谢谢。”他半合着眼靠在床头捧着水杯,大约是阵雨,外面的动静与先前相比小了很多。
“真的没事吗?”
“嗯。”胸口依然发闷,浑身没有哪里不疼,但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却已经消失了。情感又慢慢钝化了回去。
见他不愿意多说,拉拉也明智地没有追问,抱着枕头坐在一边发了会呆。
“好久不见了。”
“嗯。”
“你,后来怎么样?”她听起来十分犹疑。无名街消息一向灵通,他并不意外对方知道。
“还好。”
“……”
他瞥了眼欲言又止的女孩,不,现在应该叫女人了,微微放松了一点语气,“只是偶尔。”
“嗯。”拉拉闷闷地应了声。
“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好好和你们说谢谢,现在,”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谢谢。”
抬起头,清澈的目光望向広斗,眼里不加掩饰地透着担忧。
“没事。”他轻轻一哂,打量着对方,多年不见,除了气质上成熟了一些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看起来过得不错。
“你呢?”
“唔,就这样呗。哥哥,走了以后,”她只是稍微踌躇了一下,“也发生了很多事啦,不过好在P他们都在,这么多年大家也安定下来了。”
“那就好。”
“嗯,只要活下去,慢慢总会好起来的。”她露出一个安宁中又有些怀念的笑容,“有时候我会想,哥哥大概在看着我呢。那些离我们而去的人,说不定都在哪里看着我们呢。”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
“雨宫先生不觉得吗?”
“我?我没有信仰,”
或许是压抑得太久,又或许是刚刚从回忆中脱离,突然被问起他竟有些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
“既不相信神佛,也不相信什么前世来生,觉得死了就是死了,再也见不到了。我只是,”
他突兀地住了口。
我只是舍不得。
就像雨宫后面再也不会被加上“兄弟”两个字,也再也没有人叫他広斗一样,关于他,或者说他们的一切在时间的面前不堪一击。
如果连他都忘了的话。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就恐惧得全身发抖。当他行尸走肉般地活着,在世界各处苟延残喘地躲避雨季时,有一天突然发现那些以为早就融在骨血里的东西,自己居然想不起来。他没有雅贵的本事,没法在脑中描绘他们的模样,想不起来他们的声音,连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恨,绝望,甚至肉欲,与他都仿佛隔了一层纱,曾经尖锐的感情被不动声色地磨平了刃。
他吓得肝胆俱裂。订了最近的机票狼狈不堪地回到日本下了飞机,空气中熟悉的气息充斥着他的鼻腔,那种痛苦的,绝望的情绪夹杂在雨季特有的湿腥中凌迟着钝化的神经,吐意在胃里翻滚。他近乎呕出血来。
痛不欲生,欣喜若狂。
仿佛成瘾一样,他开始追逐雨天。借着本该憎恨的东西来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的知觉,沉醉在这种清晰的痛苦中,享受拿刀挖开伤口时鲜血淋漓的快意。可是慢慢地,连这样都不行了,反复的刺激令感官变得麻木,从只要一点雨的气息,到中雨,到瓢泼大雨,能唤起鲜明记忆的次数越来越少,他又不敢再追。只能掐着日子,隔上好久,才专门选一两天找下雨的地方,痛苦变成了不可多得的奢侈。就像他虽然拒绝了那老头,但也的确订了明天离开的机票。
曾今共有的一切喜怒哀乐都是最遥不可及的珍宝,他像个在时间面前负隅顽抗的残兵,守着一堆废墟。但依然不想忘记,更不敢麻木。
他还舍不得。
毕竟这是能找到唯一活下去的意义。如果哪天真的什么的想不起来了,就终于可以死了吧。広斗漠然地这么觉得。
“雨宫先生?”
或许是沉默的时间太长,拉拉忍不住有些担心地开口喊他。
“哦,没事。”
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抬头望了望窗外,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我先走了,这次谢谢。”他站起身拿起外套。
“啊,没关系,其实你可以、”
“不用,没事。”他打断对方的话音,不想被人再看到自己的软弱,“我接下来还有事。”匆匆搪塞了一句便下了楼。
和无名街已经没什么瓜葛,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来了。
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梅雨季的闷热直到夜里也没有好转,只是在床上躺一会薄汗就将睡衣黏在背上。凌晨的飞机,他没一会就要动身了。外面传来野猫嘶哑的叫声。
犹豫了一会,摸出手机,屏幕的荧光在黑暗中映得他面容惨白。拨通一串熟悉的号码,他将听筒贴在耳边,指尖微微有些颤抖。
“哟,広斗君给哥哥打电话啦!现在有事哦,晚点回,偶尔也给哥哥留个言嘛!”
雅贵欢快的声音混在“滋滋”的电波中流出来,突兀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这是大哥出事后他和雅贵两个人之间的私人号码。他那烦人的哥哥办好之后便兴致勃勃地搞了这个自动答录。只是他以前嫌啰嗦,往往听到开头就会直接挂断,从没留过言。
可其实明明短得都来不及放松绷紧的嘴角。
手机的屏幕亮了又灭,他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地缩成一团。
又一天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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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个6个短片拼电影里旺财短片(就叫「カナリア」我直接拿来用了)想到的梗,是个蛮有诚意的短片做的很用心也可以从很多角度解读,有点意思,如果出档了推一下,歌也不错。
不过那个短片是拿一两个人的生活来折射一群人一个地方一场灾难后的状态,阐述了“活着”这样一个客观事实,属于以小见大的片子。被我便宜行事只拿壳子过来以小见小写了个BE,完全是自我满足的产物,文力有限,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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